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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相關 (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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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下心來,然後很快另一個噩耗傳來,他的寶貝女兒霆珂仙子被幽冥鬼界的人擄走了。

幽冥鬼界屍骨遍地,瘴氣彌漫,極其陰寒。在這裏只容兩種花盛開,一種名曰濯愛,花色如血,嬌艷欲滴;一種名曰嗜恨,花色如墨,暗黑神秘。濯愛開在血河中,嗜恨長在腐肉上。

幽冥鬼冥的位置並不神秘,也不難闖,但若要突破重重結界和瘴氣,深入主巢,卻是天神也難辦到。

幽冥鬼王手中有排行第四的法寶乧杖,原本拂夕並未想要這麽快打乧杖的主意,可是夢怪人的想法實在吸引人,她才決定冒險一試。

拂夕被熄魄帶入一座宮殿,宮殿巍峨華麗,卻格外清冷死寂。

一進宮殿,兩名面無血色的鬼婢立即飄來迎接。

按照熄魄的指令,兩鬼婢將化身成霆珂仙子的拂夕帶進一間屋子,屋子寬敞,裝飾華美,墻壁和金柱鑲嵌著大小不一的暗色寶石,梁上懸著許多紅色輕紗,將整間屋子襯出幾分詭異的暧昧。

這哪像階下囚該呆的地方。拂夕在足夠容下四人的軟床上躺下,默默道,這明明是貴賓的待遇,幽冥鬼界的人倒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寬厚。

“霆珂仙子倒很隨意。”熄魄突然在拂夕身邊顯出形,拂夕一驚,立即從床上跳起來。

“這張床很多仙子睡過,你卻是最主動的那個。”

言下之意不就是說她是最不矜持最不要臉的那個?拂夕撇撇嘴。

眨眼間,熄魄已與拂夕面對而立,他湊近她,妖冶的臉就快埋進她的頸窩。

此刻是霆珂仙子綠央妁的模樣,若動法,容易讓他對她的身份起疑。只見拂夕跳下床,撩開層層紅紗,正欲走出屋子,一股強風猛地刮來,又將她卷來床上。

“哪有不睡一覺就走的道理?”熄魄壓在拂夕身上,兩顆尖銳的獠牙已在嘴裏長出,拂夕意識到不妙,顧不得身份的問題,準備施法從他身下離開,然而熄魄知道綠央妁畢竟是仙子,多少有道行,在禁錮住身下的人時就已容不得她有機會反抗。

兩顆獠牙瞬間咬進拂夕白皙的頸窩。一簾紅紗從梁上緩緩墜下,正好掩住了唇與膚之間的暧昧。

“這味道……”埋在頸窩的頭倏地擡起來,一雙狹長的鳳眼直直盯著身下的人。

忍無可忍!拂夕一掌擊開壓在身上的熄魄,一溜煙就在屋內消失。

然而沒有白鵺的拂夕卻不敵熄魄的速度,何況這是在幽冥鬼界熄魄的宮殿裏,幾個回廊下來一直在亂清方向和位置的拂夕被熄魄堵了個正著。

拂夕被熄魄狠狠摔進一個黑牢。說這裏是牢也不算準確,因為這裏根本沒有牢門,只有熄魄設下的結界和幾只極其醜陋礙眼的怨鬼。

“說,綠央妁在哪?”拂夕看不見熄魄,只聽得他冷冷道。

“不就是我。”拂夕在地上坐下,不緊不慢道。

“我說空拂,你到底玩著什麽花招?”在拂夕面前遁出人形,熄魄湊近她的臉,陰邪地笑著,“雖然我不會殺你,但我有的是折磨人的招數,你是想試試?”

拂夕瞬間轉移三米外,“第一,就算我不是霆珂仙子,綠央侯為救女兒,你要的浮華鼎也會即日送來。第二,空拂是誰,我不認識。我只有一個名字,拂夕。第三,我對你從無惡意。”

“拂熄?”

“嗯。”

“這名字……”

“怎麽?有印象?”拂夕試探著問。

熄魄邪氣一笑,“當然。”

拂夕提了提神。

“拂熄——”

熄魄一喚,一只身形瘦弱,毛發稀少,有腳亦有翅的淺黃色靈獸飛了過來。它在熄魄身旁撲扇著翅膀,那孱弱的體格和平凡的外表讓它看上去與妖冶的熄魄極不相稱。

熄魄伸出手,拂熄變小身形,穩穩落在他的臂彎上。

“這是我的坐騎拂熄,熄自然是我的熄。”

他說的拂熄就是指它!還以為他真想起了什麽。拂夕頓時感覺又被潑了次冷水。

熄魄又道:“別說我沒提醒你,拂熄唯一的本事就是追蹤,你再怎麽逃也逃不過它的鼻子。”

“哈,原來你的坐騎有著犬類的能力。”

拂熄臉色暗了又暗,熄魄卻一直在詭異地笑,陰寒的雙目幾乎將看進了拂夕骨頭裏。

拂夕走到熄魄面前,用手指挑弄一副楚楚可憐樣兒的拂熄,道:“在浮華鼎送來之前就算你放我走我也不走,我得留著好好想想,該怎麽幫我的朋友影安恢覆記憶。”

熄魄不屑地笑笑,然後帶著拂熄一同消失。

綠央侯這一生就綠央妁一個女兒。

在他得道成仙沒多久,與一凡間女子相戀,之後凡女為他生下綠央妁,然而好景不長,凡女在生下綠央半年後去世,為了不讓女兒步妻子後塵,綠央侯把綠央妁留在身邊,時刻督促她修行。

一直跟在綠央侯身邊的綠央妁,心境純然,天分頗高。那天本是在眾仙中給女兒招親的日子,怎料有人竊浮華鼎不成,卻把主意打在了綠央妁身上。

能把綠央妁從霆山帶走,來者必是幽冥鬼界的厲害角色,除了幽冥鬼王就是他座下的四大司命,世人皆知,幽冥鬼界的四大司命皆心狠手辣,不是善茬。

魑司命是現今跟在幽冥鬼王身邊時間最長的怨鬼,幾乎是幽冥鬼王最信賴的手下。在幽冥鬼界有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的魑司命,行事作風甚是神秘,然而此人每次出沒,都至少有一處血流成河,

魅司命是四大司命中唯一的女人。數百年裏幽冥鬼界內部發生過幾件大事,其中有前任魎司命的死亡和熄魄的上任,還有幽冥鬼王為新寵雲雎廢除前一任魅司命,並提拔雲雎為新一任魅司命,這事發生在熄魄受任之後。新一任魅司命雖然修為不深,但心機和手段比前任魅司命更勝出不少。她的蠱術尤為厲害,凡心有欲念者皆逃不過她的蠱心邪冥術。

魍司命陰陽合體,修煉術法極其陰邪,四人中屬他殺過的神仙最多。魍司命脾性殘暴乖戾,又極愛幼童,他的手下每日都要出去尋覓相貌優良的孩童,將其帶回來供他玩弄。

魎司命掌握各種陰邪毒術,常常對手百丈之內會先中他的毒,到接近他時人已毒發,然而更讓人畏懼的還是他那越來越高強又讓人辨不出門路的法術。魎司命擁有一副比女人更妖嬈的好皮囊,這副皮囊不知誘惑過多少妖魔鬼怪,無論男女最後不過一個下場,被他吸走所有精元,形魂俱散。

綠央妁不論落在這四人誰手裏都是岌岌可危。

幽冥鬼界要綠央侯拿浮華鼎與綠央妁交換,然而未待綠央侯做出決定,冷言蜚語已經傳起來,有人說綠央侯為一己之私不顧天下安危,根本不配資格上天受封神職,更有人把他與凡女相戀的往事拿出來造謠,說他的存在就是玷汙了神仙的身份。

綠央侯一時深陷兩難境地。

另一邊熄魄來找拂夕,再次問到綠央妁的下落,拂夕仍舊守口如瓶,什麽也沒說。

若兩人打起來,誰勝誰負這個問題拂夕真沒想過,按理說他身上有他母親城渃一生修為,靈力必然很強。而她有神珠和法寶,法力也不弱,應該,至少不會輸得,很慘……

拂夕估摸著,熄魄忽然走近她,盯了她半晌道:“怎麽一出來就幹起偷雞摸狗的事?”

想了想,拂夕道:“你是說我偷法寶的事?”

“能同時隱去身形和靈氣,想必法寶鈺璃腕也在你手上吧。”

“嗯。”拂夕不做掩飾答道。

以為他會糾結著法寶的事問下去,熄魄卻勾了勾嘴角道:“鎮魔塔那鬼地方如何?”

在鎮魔塔內的日子簡直就是一場噩夢,拂夕搖頭道:“哪天你進去就知道了。”

淩厲的鳳眼盯她半晌,熄魄忽而道:“你從那地方出來後好像變了些。”

“是嗎?”拂夕幻出個鏡子左右照了照。

她的模樣興許因為修為增進的原因變得更加清麗一些,但整體也沒多大變化。

熄魄只是覺得現在每每望著她時,那雙眉目間的東西與百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相比,分明少了些什麽,又多了些什麽。

拂夕對著鏡子笑道:“小卝也這麽說過,看來我是又長漂亮了。”

熄魄冷笑著白她一眼,又道:“小卝是誰?”

“朋友。”

“男的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時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?”

拂夕撇撇嘴,話鋒一轉道,“想知道什麽就直接問,不用弄得好像你在關心我似的。”

熄魄笑了笑,湊近她,一臉魅惑道:“關心關心老朋友是應該的。”

拂夕盯他許久,眼神覆雜。

熄魄驀地伸手掐住她的下頜,道:“怎麽?我又讓你想起影安了?”

拂夕拍開他的手,“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。不就是想從我這得到那些東西?好啊,如果有天你以影安的身份來找我要,我也許會考慮和你分享。”

熄魄盯著拂夕,一雙暗綠瞳孔從玩味到平靜,最後逐漸沈下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第二十回

翌日,綠央侯暗裏偷偷讓人把浮華鼎送到幽冥鬼界。熄魄拿到浮華鼎,轉身來找拂夕,此刻拂夕已變回霆珂仙子的模樣。

她對熄魄道:“把我交出去吧。”

“呵,你以為變個身自己就真成綠央妁了?”

“不把我交出去,你拿什麽交換浮華鼎?綠央侯要是賠了浮華鼎又看不到綠央妁,他定傾盡一生追殺你,你要的不過是法寶浮華鼎,何必招惹綠央侯這個麻煩。”

“綠央妁在你手裏不是麽?”

“是。但你得不到。”

“真是可惜。”熄魄嘴角挽起,眼底閃過幾層意思,“還想著多留你些時日,待血謐河的濯愛開花,帶你去看看。”

“不用了,還是先把我放出去得好。”

熄魄命四只火魅將拂夕和前來送浮華鼎的弟子送走,走前熄魄附在拂夕耳邊道了句:“我知道你做這些並沒這麽簡單,七日之內玩累了就回來。”

拂夕看他一眼,“別有期待,我沒這打算。”

“是麽?”熄魄笑著,一雙狹長的鳳眼閃著狐貍般狡黠的光。

血謐河艷如驕陽,將幽冥鬼界的主巢與其它地域分開。河面上長出許多花托,花托上皆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。濯愛花盛開三百年,雕零三百年,每至濯愛花盛開,幽冥鬼王會命手下抓最多的人回來祭河,那日便是血謐河六百年裏最血腥鮮艷的時刻。

跟隨四只火魅至血謐河橋上,鎩羽青綾一現,拂夕一招鳳翔術,四只火魅紛紛擊散,

站在霆山弟子身後,拂夕變回原來模樣,正欲施法將他送出去,不料霆山弟子忽然轉身抓住她施法的手指,笑道:“這招就省了。”

拂夕一怔,只見面前的霆山弟子漸漸顯出雅致俊逸的面容。她抽回手,一雙碧眼緊緊盯著他道:“計劃裏好像沒你什麽事。”

“給你的計劃沒有,但我的計劃裏有。”

“你的計劃?說來聽聽。”

“此地不宜久留,邊走邊說。”

拂夕跟上藥仙夢,道:“你是怎麽在熄魄面前混過去的?”

藥仙夢垂眸看她,“藥仙如果連這點都辦不到,他師父可以含恨九泉了。”

“哈!不就是說無論你在我面前想隱藏什麽我都看不出來咯?”拂夕斜睨他片刻道,“真是個讓人不敢去信任的怪人。”

“幽冥鬼界有魑魅魍魎四大司命,每一個都很危險,就算你有鈺璃腕,要擺脫他們拿走乧杖,也不是易事。我進來就為幫你。”

拂夕看向他,正巧對上那雙燦若星辰的黑眸。

“夢怪人,你的心意我領了,但別指望我真會相信你的話。”

夢怪人從她身上移開視線,未再做聲。

拂夕幻出鈺璃腕,施一法,身形隨即隱去。

夢怪人向前走著,手腕驀地被人抓住,他回頭看她,只聽她平平道:“在這裏一起隱跡會安全些。”

感覺到手腕傳來微微的暖意,嘴角不禁浮現一抹淺笑,夢看著她,眼底的光靜謐柔和。

拂夕對夢道:“你的摗砷丹挺好用,若不限制動法的話就更好了,以後還有,給我多備幾粒。”

“謝謝誇獎,你的帳我幫你都記好了。”

“……”拂夕一怔,“什麽帳?”

藥仙夢睜了睜無辜的雙眼,“吃了我那麽多丹藥,這就忘了啊?”

“……”心裏千萬頭草泥馬在遼闊無邊的大草原奔馳。只見拂夕擡起頭倔強地努起微笑,“沒忘。當我之前什麽都沒說。”

越深入幽冥鬼界的主穴,出沒的怨鬼就越多,在幽冥鬼界二等及以上的怨鬼都有腳,除了膚色較為蒼白,瞳孔較為陰暗,其它都與凡人模樣相差無幾。

在二等怨鬼火魅最密集,守衛最嚴的地方就是幽冥鬼王的宮殿。

鬼王巢穴就在眼前,拂夕對夢突然問道,“假的浮華鼎在熄魄那裏能騙過幾日?”

“一日不到。”

拂夕腳步滯了滯,“什麽?你知不知道他身邊有只靈獸追蹤能力很強?待他發現浮華鼎是假的,指不定在我們偷乧杖的時候殺過來!”

“你說的是靈獸趨罄?”

“他說它叫拂熄。真的浮華鼎在你手上對吧?”

藥仙夢搖頭。

“什麽?”拂夕再次驚愕道,“我記得你說過這回能讓我得到兩件法寶,你現在是在玩我?”

“別動氣,不到最後又怎麽知道結果。”藥仙夢悠悠然地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道,“對了,我也說過這回是冒險一試,冒險自然會有風險,所以就算最後出了什麽狀況也不能怨我。”

“夢怪人!”拂夕咬牙甩開握著他手腕的手。

脫離鈺璃腕保護的藥仙夢立即在當場顯出人形,不過夢有所準備似的,在顯出人形的同時瞬間變成了一只火魅。

拂夕憤恨望他一眼,獨自闖進宮殿深處。

再回頭一瞧,藥仙夢竟也沒跟來。

幽冥鬼王的宮殿上下有五六十層,除了一樓的大殿,其餘每層都有不下二十間房,外界傳言幽冥鬼王嗜血暴戾,好色淫靡(haoseyinmi),果不其然,整座宮殿最多的就是女人,而且多數都是凡人,這裏到處充斥著血腥氣,越到頂處越濃烈。

最高一層是幽冥鬼王的寢殿,拂夕尚未上樓,便聽得裏面不斷傳來女子呻吟(shenyin)嬌嗔的聲音。

剛踏上的一步被她收了回來,在內心幾番糾結之後,拂夕一股腦沖了進去。

一進寢殿,床上一男四女淫穢(yinhui)不堪的一幕便映入眼簾,拂夕紅著臉避開,正好看見離床不到五米處懸在空中泛著綠光的乧杖。

拂夕走到乧杖前,正欲伸手去取,然而尚未觸到乧杖,就被那道綠光吸住了手指。

此時,有道暗紅的光芒從床上驀地襲來,時間緊迫顧不得兩邊,在中了那一招後,拂夕施法破壞了乧杖的結界,將乧杖取下。

因為乧杖的原因,即使他們看不見他,也感受不到她的靈氣,但也大概知道了她的方位。只見一女子從床上躍起,她隨意披一件紅袍就向拂夕殺來,

有黑影從窗前閃過,拂夕避開她的招式淩空一躍,飛出窗戶。

拂夕乘著黑剎降落在艷麗的血謐河邊,藥仙夢見一人一鳥歸來,斜睨著拂夕道:“受傷了?”

又見她面色泛紅,靈氣紊亂,夢雙眉微蹙,上前查看後問道:“剛才都和誰交手了?”

“就一女的,眉心有粒朱砂痣。”拂夕徑直往前走,對自己中的那招不以為意,“沒事啦,我們現在趕緊出……”

拂夕拍開夢伸過來的手,然後“噗咚”一聲,人掉進了血謐河中。

“中了魅司命的蠱心邪冥術都不知道,好啊,就讓你在血河裏多呆一會兒。”然而才過片刻,藥仙夢收回黑剎,躍進血謐河中。

此刻幽冥鬼界籠罩在一片暗紅的天色裏,夢拖著拂夕順著河勢一直向下,到最下游時把她拎上岸,又找了個洞穴藏身。

拂夕一直呆站著傻笑,那雙碧綠迷離的眸子有些氤氳。

藥仙夢環抱雙臂站在一旁,只見拂夕傻笑著向前走,似沒看見前面有石壁阻擋般,狠狠撞了上去。

然而她仍然不罷休,退後幾步,淩空躍起,向前面的石壁飛去。

眨眼間,夢出現在拂夕與石壁之間,拂夕一頭撞上他的胸膛,然後墜下。

夢在空中將她拉入懷裏,穩穩落地。

“嘿嘿嘿嘿嘿……”擡頭對他傻笑,拂夕伸出雙手捧著他的臉,一雙綠瞳瞧他良久,忽然抽泣起來。

中蠱心邪冥術者只因動了欲念發作,欲念也會因中此術放大,這夥計定是在盜取乧杖時對乧杖起了念想才中的招。

夢望著身下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拂夕,不禁失笑,這家夥的醜態倒很可人。

“師伯——”拂夕突然嚎啕大哭起來,“爹娘——哇哇哇哇——”

身下的人一邊痛哭一邊不停用手捶打他,夢被她打得咳兩聲、

“好了,別鬧。”夢抓住她的手,怎料身下女子驀地拽住他的腦袋,然後一口咬住他的下頜。

好不容易將她的嘴扯開,又見拂夕紅著眼眶,用力搖晃他的肩膀道:“影安啊影安,你不要變成這樣好不好,好不好,好不好,好不好……”

“停!”夢暈著腦袋制止她,然而下一刻卻被她一雙情感覆雜的綠瞳怔住。

面前這雙眸子似乎看進了他的骨頭裏,深深將他凝望。

“我不要再見到你,不要……滾開——壞人——壞師伯……”

夢面上顯出詫異的表情,難道傳言是真的?

尚未從剛才的疑惑中出來,面前的人已經“咚”地一下跪地道:“對不起爹爹,是拂夕不孝,不能替你們報仇……哇哇哇哇……都是我不好,都是我不好……哇哇哇哇……”

心下莫名一緊,夢過去抱住她顫抖的身子,撫著她的頭安慰道:“不要再想那些讓自己痛苦的事,緩緩吐幾口氣,慢慢靜下心,努力想一些能讓自己感到愉悅的……”事……

“轟——”一聲悶雷十分應景地劈下。

拂夕眨巴著嘴對夢傻笑,夢一雙深瞳緊緊鎖在她臉上,剛才的狀況讓他有些懵了。

他被偷親了?被非禮了?被戲弄了……

唇瓣上還留著她的溫度,心尖似被灼了一下,然後悄無聲息地化開。

“怪人,哈哈哈哈……”

終於認出來了麽,夢沈著雙目凝她。“真是,怎麽也不讓人省心。”語罷,將她盤膝坐下,再施法排出她體內的邪術。

然而在此過程中,夢察覺到她體內還有另一股邪氣作怪,並且因為中了蠱心邪冥術,這股邪氣變得更加肆意起來。如果他沒猜錯,她是中了熄魄的蜆哖毒。

拂夕再醒來時,發現自己躺在夢怪人的臂彎裏,再向上看,正好對上一雙沈靜的黑瞳,拂夕立即離開他,紅著臉憤然道:“你,你對我做了什麽?”

“啊哈,這句不是我該說的話?你自己想想,都對我做了什麽。”

眼珠轉了幾圈,最後落在夢身上,拂夕怔怔地後退兩步,搖頭道:“想不起來。”

夢冷眼在她身上一掃,“真的?”

“嗯。”拂夕拍了拍腦袋,“我只記得,黑剎帶我去見你,然後我看見一條很長很長,開滿紅花的路,我就向前走,之後的事我就都想不起來了。現在先別說這些,我們得趕緊出去。”才走一步,拂夕頓時覺得天旋地轉,隨即嘔出一口鮮血。

拂夕扶著石壁,感覺到自己體內有異常,問道:“怎麽會這樣?你不是施法救了我麽?”

黑瞳亮了亮,然後沈下去,夢對她道:“你中了熄魄的蜆哖毒,必須在七日之內解毒,否則就會變得和他一樣。”

“你是說,我會變成鬼?”

“嗯。”見她沈默不語,夢走過去,“怎麽不開口讓我救你?蜆哖毒雖然毒性不強,最多也是把你轉換成怨鬼,但你也知道,一旦成了怨鬼前世所有記憶都會因此埋葬,你會老老實實做一只鬼。哦,對了,怎麽忘了你心裏還有一顆神珠,你若成鬼就會和神珠一起魂飛魄散。怎麽?還不開口麽?”

“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話?”拂夕背靠石壁,對夢笑道,忽然手臂傳來劇痛,只見左臂有鮮血迸出。

拂夕正念訣自救,夢上前制止她,再施法幫她暫時抑住毒性。

感覺到自己的精元逐漸流失,拂夕望向藥仙夢道:“夢怪人,救我!但如果,如果你要拿法寶作條件那還是算了……”

“啊哈,你這家夥警惕性倒挺高,好吧,本藥仙給你個友情價,就用你那根白玉簪子換你一命如何?”

“不!”

“既然不同意,那本藥仙也再沒呆下去的必要。”藥仙夢在洞口留下個冷漠的背影,走前道了句,“蜆哖毒只有七瓣濯愛花可解。”

拂夕走到洞口,眼前天紅山枯,一望無垠,“說走就走,果然冷血,無情,無義,無腦,無肺,無……眼,對,有眼無珠……”好像扯遠了……

回去找熄魄?

不行,他現在必定知道自己得了假的浮華鼎,一旦遷怒,自己更危險。

去追夢怪人?

因為幽冥鬼界危機重重,她只讓白鵺在界外候她,夢怪人應該就要出界了,而她還有傷在身,可能還沒追上就被幽冥鬼王的手下發現。

幽冥鬼界的夜沒有皎月星辰,暗藍的天與鮮紅的河相互映襯,融合出神秘詭異的紫色。

拂夕躺在血謐河邊,幽冥鬼王的手下不是沒有搜過來,只是因為鈺璃腕的作用,那些怨鬼即使從她身邊來回多次,也未發現她。可是她的靈力逐漸消散,鈺璃腕恐怕也快撐不下去了。

濯愛花一般有花瓣十二片,八瓣和十瓣也有些許,七瓣卻是千年難遇一朵,品種珍稀罕見。

血謐河中已有幾朵濯愛微微綻放,拂夕順著河面反覆找了幾日,竟找不出有一朵是七瓣的。

然而身上的毒不受自己法力控制,如今四肢已受侵害,劇痛之餘不易正常行動。她躺在河邊,繼續想著已經糾結她幾天的問題。

要不要去找熄魄?

拂夕雙目一亮,心下道,好像不用自己去找了。

身著紅色大袍的熄魄乘著消瘦的淺黃色靈獸出現在上空,只見他揮展雙臂,無數綠光勢如刀鋒,聲如響雷,“轟轟轟”數百聲,接連不斷地劈下。

術法即快即狠,情急下,拂夕只好使出一招飛皖雪針,將即將擊中自己的鬼從千影術一一擊破。

拂夕正欲逃走,卻被從天飛來的熄魄掐住脖頸,逼至數千米外的山壁上。

熄魄雙眉緊鎖,對她咬牙道,“竟敢用假的浮華鼎騙老子!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殺了你!”

只見一條青綾在兩人間猛地竄出,拂夕握住青綾淩空一躍,擺脫熄魄的鉗制。

這會兒把夢怪人供出來他也未必信,拂夕努力抑住因蜆哖毒而顫抖不止的雙腳,對熄魄道:“騙你的是綠央侯那廝,關我何事!”

熄魄冷“哼”一聲道:“中了蜆哖毒還有本事從老子手中逃開,果然小看了你這女人!”

“要我如何,你才肯幫我解毒?”拂夕也不與他多說,直接問道。

“如何?之前若你回來找我,陪老子睡一宿,興許高興了就賞你一朵七瓣濯愛。現在?哼!”

“別哼來哼去了,你就說吧,救或不救?”

“老子不救!”

“好!”

拂夕轉身要走,熄魄飛身上前,在她前面攔住,“你去哪?”

廢話,逃命!

鈺璃腕已失效,就算熄魄不抓她,其他人也會在不久後趕至,雖然橫豎是死,但還是先逃再說。

“你偷了乧杖?”熄魄勾起唇角,眼神陰冷。

心知不妙,拂夕率先舞出青綾,一招鳳翔術使出,熄魄接招,與拂夕在空中對打起來。

不到百回合,身中蜆哖毒的拂夕敗下陣來,熄魄冷笑一聲,要將她抓住,卻見一道黑影襲來,替拂夕接下了一招術法,然後抱著她安穩落地。

夢怪人!拂夕不容置信地眨眼睛。

“藥仙和盜仙果然交情不淺。”熄魄眼神一凜,勾起唇角道。

毒性開始侵蝕大腦,拂夕疼得拽住夢怪人的手。

夢舉掌至拂夕面前,在他掌心竟有一朵鮮艷嫩紅的濯愛漸漸幻出,再一數上面的花瓣,正好七朵。

熄魄射去兩道銳利冷光,“不可能!”

“又不是只有你們這能開出濯愛花。”藥仙夢毫無感情地拋下這句話後帶上拂夕乘黑剎離去。

“拂熄!”熄魄吼道。

拂熄撲閃著翅膀飛過來。

熄魄見面前靈獸消瘦幹癟,哪能追上人家黑剎,心下頓時火冒三丈,拽著拂熄的脖子,回自己的地盤去。

黑亮羽翼靜謐地劃破天空,不留絲毫痕跡。拂熄依在夢懷裏,眼巴巴地瞅著他手中的七瓣濯愛花。

“夢怪人,你從哪弄來的?”

“魔界南荒翊河。”

“聽說魔界南荒翊河一帶惡靈密集,有魔獸梼杌出沒,甚是難闖。”拂熄望他一眼,又低下頭,輕聲道了句:“謝謝。”

“別高興太早,本藥仙可從不做虧本的事。”夢微揚下頜,沈聲道。

“知道。”

“撐不住就睡會兒,等到了我再叫你。”

“我們現在去哪?”

“宜夢小築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第二十一回

清湖邊有一小山坡,山坡上綠草青蔥,小朵小朵的籽娜花簇擁盛開,順著山坡向上,在茂林繁枝間隱約見一門坊,門坊上“宜夢小築”四字工整端正。

此處正是藥仙夢的居處——宜夢小築。

宜夢小築不缺神奇怪異的植物,在這每呼吸一次都能嗅到不同的氣味。從大門進去不過百米有一用竹木搭建的屋舍,屋舍清簡,從外看去就是一普通的兩層竹樓。

屋舍前有棵桑拂樹,上面開滿了白花。桑拂樹的一根枝幹上拴著用藤蔓編織成的秋千,此時,秋千上正躺著一人。

此人孩童模樣,身高不足三尺,白皙透亮的娃娃臉上嵌著一雙湛藍的眸子。

桑拂樹下,秋千來回搖擺,躺在秋千上的小人兒翹著二郎腿,啃著桃子,神情甚是閑適。

“鹹鴨蛋都吃光了,你是把我忘在這了?”扔掉手中的桃核,伸手接住從上空飄來的白花,小人兒陷入一陣沈思。

感覺有異常,小人兒跳下秋千,在桑拂樹後躲起來。

“小白。”

聽見這聲呼喚,小人兒兩眼一亮,從樹後跑出去,指著來人道:“你還知道回來啊!鹹鴨蛋沒了,我都快餓死了……”看見夢懷裏抱著一人,小白用力揉揉眼睛,不容置信地大步上前,待確定自己沒看錯後,又驚又喜的面上逐漸有了更多覆雜的情緒。

“她怎麽了?”小白蹙眉道。

那雙透徹的黑瞳望一眼小白,然後平平道:“她中了蜆哖毒,你去摘兩珠茛沓草過來。”

小白轉身跑去,夢抱起昏睡的拂夕進屋。

丹藥房裏,夢幻出七瓣濯愛花,手掌在花上撫過,七瓣濯愛花化成如血般鮮艷的水盛滿整只碗。

小白在這時跑過來,他短小的雙手緊緊抱著一堆茛沓草。

夢瞅過去,“我說幾株來著?”

“兩珠。”

茛沓草是宜夢小築最珍稀的植物之一,只要摘下超過半時辰就再無作用,夢冷冷瞅著他懷裏那堆茛沓草,至少也有二三十根。

“以防萬一。”小白粉嫩的臉蛋皆是憂色。

“你很關心她。”夢端著碗平平道,再從他懷裏扯出兩珠茛沓草向帷幔那邊走去。

“我沒有。”小白跟隨的腳步滯了滯,冷然道。

藥仙夢在裏屋給拂夕施法救治,另一邊小白走到帷幔前,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。帷幔裏的臉就這樣突然真實地出現在面前,與過往那些夢交織一起,他竟有些懷疑起來。

狠狠掐一下臉上的肉,好疼!

是真的!這不是夢!

眼眶不禁紅了一圈,冰冷的臉上漸漸顯出喜色。

小白撩起帷幔,跑到床榻邊。

身上的蜆哖毒已被藥仙夢消散,拂夕緩緩睜開眼睛,一張稚氣的圓臉在視線裏逐漸清晰。

小白緊張地望著拂夕,千言萬語到嘴邊,最後只不過道了句:“你……覺得如何?”

拂夕眉心微蹙,“你是誰?”

“我……”小白撇開視線,默了默道,“我是小白。”

“喔,我知道你。”

小白雙眼一瞪,看過去。

“你是夢怪人的書童對不對?”

小白冷眼瞅向夢,然後跑出屋子。

“他怎麽了?”拂夕對夢道。

夢淡淡瞥一眼小白離去的方向,“可能餓了吧。你在這休息,我去給他煮粥。”

坐在桑拂樹後,小白從腰帶間拿出一根簪子,稚氣的臉上顯出不相符的深沈模樣。

夢端著一碗白粥,出現在小白面前,小白立即將簪子收回腰帶裏。

“簪子很漂亮啊。”夢從他腰帶裏掏走簪子,把玩幾下。

“還我!”小白蹦跶著去搶。

“就拿這根簪子作你的醫藥費如何?”

“不要!我們可是說好了,你若醫好我,我一定會把你要的東西給你!你把簪子還我——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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